成碟青瓜过大海

【ss】【撒沙】你当像鸟飞向你的山(二)

前文:第一章 


⚠️koz设定,1+2

⚠️有私设

⚠️下一更又是遥遥无期


chap. 2  无用之神


“神明是为了回应信徒的祈祷所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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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地抱住头。

这样几乎要被胀裂的痛楚令他恨不得立时死去。

错误的。

正确的。

他竭尽全力去满足所有人的期待,迎合他背负的盛名,但为何他信奉的神明未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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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想,一切又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得雅典娜的正殿一砖一石被分拆装进玻璃柜,展览在博物馆,久得雅典的街道翻新了三次,久得康斯坦丁二世走,乔治斯·帕帕佐普洛斯来,卡拉曼利斯和潘帕德里欧在权力之途反复踱步,而街头巷尾议起“欧洲共同体”的新名。


撒加想,久得他忘了雅典娜圣像前的祷告仪式,忘了双子座圣衣盔甲的佩戴,也忘了面上三重冠的重量。


不过——唯一不变的,似乎是沙加。过了十三年,他当然长高了,像风里的小树,吹着吹着,便亭亭了。他的头发留长了,面中也变长了,从一张圆脸长成了秀丽的瓜子脸,但撒加要说的不变,是指他凝望撒加时眉宇的忧色,仿佛每一匝见面都在宽解一次离忧。而足够奇怪的,在撒加每一个被无措和懊恼逼到窒息的夜晚,他像夜晚的明月,乘着凉风,映着圣域双鱼宫至教皇厅长长的、结了霜的石阶,逶迤出现在撒加面前。第一次,撒加愤怒,第二次,撒加后怕,第三次,撒加畏惧,第四次,撒加忧愁……第五次,他们并肩坐着,看月亮,撒加吐出一口浊气,他问:“你为什么来。”


“我听到有人呼唤。”十七岁的沙加这样回答。


“我没有呼唤你。”撒加语气强硬起来。


“不,”沙加回答,“我是神佛的转世。我为回应世上一切苦痛而来。”


撒加隔着面具看他。面具变得极沉极沉。他看沙加,仿佛隔着一层水,又隔了一罩山的雾,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他的三重冠面具太重太重,最后“空”一声,载着他的罪落在地上。面具落在沙加的袍边,沙加玉色的脚露在袍边,他跪下去,亲吻袍角和沙加。


十七岁,二十五岁,撒加回忆起来,便又似隔着一层水,一罩山雾,亲吻和抚摸隔着那层毛玻璃,在他想起的时候隔靴搔痒撩动他的心,如同点在舌尖的蜜糖,让他沉沉缓缓懒洋洋地抬起嘴角。而清晨的到来总会驱散他的绮思,太阳跃上山头,在他的视网膜灼下一个绿色的印记,他闭上眼睛,在欲望、罪孽、职责和悔恨中想起那句话:“我为回应世上一切苦痛而来”。这句话酸涩了他的口腔,牙也软了唇也干了嘴角也涩滞起来,他想再去亲吻回应他苦痛之人,却不想多费口舌解释自己的心。


但那样情思与欲念揉杂的夜晚,就是他苦闷至今的应答?只是这远远不够。他夜深时分,合上眼帘,便见炮火轰鸣,苹果香气与神经毒剂,秃鹫欢歌与人的嘶哑呻吟。他翻遍圣籍,日以继夜的祈祷,而圣坛的死人,冥府的灵魂,与殿后神圣的木塑泥偶,从来不理会他的问题。去成为什么,去拯救什么,雅典娜圣像前,月华下,夜深人静处,他再一次祷告,头却又开始痛起来,月亮囫囵个滚进眼仁,挤歪他原来的晶状体,压烂他的玻璃体,裂开他的颅骨。去成为什么。去拯救什么。石像喑哑无言。


他用小宇宙遥遥问沙加:“依你看来,神明会回应信徒的请求吗?”


二十岁的沙加似乎正忙,回答得也是急匆匆的:“当然。”


“你也会?”他在厚厚的面具底下挑起眉。


沙加又回答:“当然。”


他几乎残忍地要说出“你花了大量时间在我的床上和我交颈缠绵、还有时间理会信徒?”,但他深呼吸几下,压下随回忆而来的心猿意马,就这激动的几下,太阳穴又隐隐跳着疼痛起来。他转而问道:“你在哪里?”


“离暗黑凤凰岛还有三百海里。”


“你去那里干什么?”他很惊讶。


沙加似乎是笑了笑,说道:“我的信徒对我诉说,那边起了一些为祸人间的暗黑圣斗士。我去处理一下。我说了,神明是会回应信徒祈祷的,祂们本来就是因此而生。”


撒加无奈地笑了笑,说:“你消息倒是比我灵通。”


“怎么,别处来的消息传给了我,你吃醋啊?”


撒加被他逗笑了。


“少说废话,多干活。”他故意沉着声音说,但他知道沙加能探知他勉强压下了笑意。


“我到了哦。在找暗黑圣斗士的首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随你,自己看着办。你的话要是留在床上多说几句,就更好了。”他假装恶狠狠地说。


沙加在另一边哼哼地笑。


“我要是在床上多说话,那才叫烦呢。”


“你放心,你只管出声,我自教你说不出一整句的。”撒加跟着哼哼笑道。那头沙加暂时没了回应,他便知道正在忙。


他优雅地躺回软椅,放松身心。沙加那边他什么都不用担心,自会把一切处理妥当。如果每一个神明都像沙加所言那样肯回应祈祷就好了。他伸出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他呼出胸中一股浊气,心想,如果……他的唯一目标就是大地的爱与正义,沙加回应着爱与正义的呼唤普惠众生,那么是否等而言之,他去信仰沙加、获得一个能回应的神明?


雅典娜的圣斗士转而去信仰世尊?


他急急忙忙坐直身体,惊慌失措于自己的随便,哎,病急乱投医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他现在肩负圣域教皇之职,焉能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何况——什么正经教派会有信徒把他的神按在床上翻云覆雨?从他们接吻的那一步起,一切就不可能了!


撒加头痛地想。


现在,他与生俱来的、他依赖信赖的都不可成为他心灵之寄托,那么什么才可以呢?


他想起沙加方才说的那句话:“神明是为了回应信徒的祈祷所诞生的。”——他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去回应信徒呼唤而诞生的神?他就是他自己,不依附于其他。


从那一刻起,撒加心中有了一份更伟大的愿景:如果雅典娜不肯回应信徒已然撕心裂肺的呼唤、女神确实已经抛弃了大地的爱和正义,那么会有新的人为大地的爱和正义发声。旧神的消亡,不见得是一种坏事。这片土地、这个星球,山川与海洋,是他的家。不会有神比人更爱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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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旅客,我问你诶,你的神明在哪里。

山的那头?磕长头磨破的草垫子里头?举起指南针晨晌晡昏宵的礼拜中?光从五彩玻璃中倾斜下的弥撒声中?

年轻的旅客,我问你诶,为什么你虔诚呼唤,那头却空空如也?

年轻的旅客啊,你祈祷的朝向错了。不是这头。亦不是那头。朝里头。


chap. 2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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