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碟青瓜过大海

【LC】【德释】敦伟大友谊(六)

⚠️ 完整版凹3见


·被惦记的粥


外头风雪正盛,德弗在屋内煮粥。集市的时候去雅典镇上买的燕麦,出岛次数不多,他不得已每次都囤一大堆粮,总不能天天啃树皮啃海鱼。于是没有出差蜗居小岛的每一天他都精打细算,一把燕麦,少许牛奶,煮成黏糊糊暖融融的模样。他仍用一柄木勺搅拌着,门被敲响。


卡农岛来访者不多,虽偶有来疗伤的圣斗士,大部分时候也会避开卡农岛的恶鬼。德弗拉开门,只见阿释披着风霜雨雪,乖巧站在门外。


德弗翻了个白眼,抬手把阿释拽进来,又关上门。门里隔层油毡布,防风挡雪,屋里头就是暖洋洋的炉火的世界——他重新买了一个黑漆生铁炉子,柴火在下面烧得正旺,上面的铸铁锅里欢快扑腾着他的燕麦粥,显然后者比阿释更值得关注。


阿释也觉得这是个很新鲜的东西,过分主动站到德弗的炉子前,脸凑近热腾腾的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他赞许道。


德弗脸红了。他自我解释为一份实际上拿不出手的所有物,却被重要的人特地点评了,无论好坏话,听着首先滚烫的是脸颊和耳骨上沿。他也无法解释为何阿释就到了“重要的”这一群里——教皇的探子、地表最接近神的人、害得他一片空落落之人,或者是他午夜梦回,找不到词搪塞时编出来的一声“朋友”?


他伸脚踢了一脚炉火旁的凳子,生硬蹦出一个“坐”字。


阿释点了点头,循着声音坐下,又回到燕麦粥的话题:“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烹饪。”


德弗哼一声反驳说:“我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紧接着他目光如炬,盯着那锅燕麦粥,他火温控得好,稠稠融融的粥温和地冒着小泡。但说实话,这仅仅“可以下咽”的水平,何堪“烹饪”二字?他顿了一下,仍是问出口:“燕麦粥。要来一碗吗?”


阿释搓了搓手掌,愉快地说:“那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吃过燕麦粥。”


这倒引起了德弗的兴趣,燕麦粥可是穷人的标配,阿释竟然没有吃过,正式圣斗士每个月都有俸禄,莫不是圣域里大家欺他阿释是个盲人,直接就把钱给昧了吧?想着,德弗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又拿出一把木勺。他一共做了两把,有备无患,若是不幸失落,总有替换——一开始当然技艺不精,他做失败了好几次,阿释赶趟儿赶得巧,橱柜里剩下的这把是不错的成品。


“为什么?”他随口问,填补静谧的空白。往常阿释来找他,三两句便要呛起来,而后床上一滚,他单方面恩怨暂销——阿释自然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恩什么怨。可是德弗今天暂时不想这样干,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吃饱,没有动力大干特干。

阿释又笑了笑,长长的金发从他肩头滑落,像一整片光。他伸出雪白的手,笼了笼鬓发,才回答道:“没机会吃。我是饿大的。”


“啊……”德弗的语气中带上一丝可惜。


但阿释接着说下去:“是修行的一种选择。我幼年时期跟着苦行僧们修行,苦行僧们笃信在苦行中可以求得真知。我以饥饿为修行方式,来探索救赎世人和自身之法。”


德弗冷笑一声,给这位饥饿修行者舀了一碗热腾腾燕麦粥。“粥来了。大师。”他讥讽。


阿释反而说:“我听到勺子刮铁锅底的声音,你那份还够吗?”


德弗无奈地说:“我是个成年人,份量难道还不能把握吗?何况这玩意多的是,不够可以接着煮。”阿释才笑了。他一笑,仿佛某种松弛剂,德弗不自觉跟着抬了抬嘴角,笑意虽阑珊,却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你有何贵干?”德弗舀起一勺粥,追问道。


阿释侧身,似乎在聆听窗外的风雪,又似乎在无声地回答德弗的愚蠢问题。雪太大了,人不能胜天,阿释当然要进个屋子避雪,只是与这个前提相悖的是,阿释为什么会赶到卡农岛避雪,以及阿释真的会怕大雪么?在阿释算不算是个“人”的问题上德弗再次陷入哲思。


阿释经受德弗目光的重量,一手捧着德弗递过来的那碗热腾腾燕麦粥,一手不安分地在木制勺柄上滑来滑去。木勺是黑胡桃木的,他白皙修长的手令德弗眼花缭乱。


“我在想——”阿释说,但没有说完,留一个话钩子,拇指食指捏紧那截黝黑坚硬的木头,舀一勺乳白的燕麦送入令人浮想联翩的唇。


嗐,大抵想什么是不重要的,谁在想什么都不重要,德弗气愤地想。炉子极热,烧得含着水壶吱吱叫,热气在德弗的脑子里咆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阿释在他的阴影下仰着头面向他。这样一张白瓷色的脸,像乌云后隐隐的月,嘴像绷紧的弓,阿释呼吸,月的影子便也颤起来。这也许是个令人“惊喜”的发现,阿释在担忧些什么。


德弗的发丝垂在阿释脸的两侧,他从未如此逼视这位盲人,如此居高临下,硬生生被他品出一丝不从容。


“你要说什么。”德弗虎牙的尖抵着另一颗虎牙的尖,一字一顿地说。他首次感受到阿释身上传递来的某种有质感的东西,他也说不好那是什么,不是体温不是小宇宙,他举起手、贴在阿释赤裸肌肤上也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他的阴影里,他骚动的发丝底下,这种阿释体内压抑着的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正汨汨涌出。


“你要说什么。”他再次轻声问。


阿释不回答。但是德弗善于等待。他等待漫长的二十五年,兴许会再来二十五年,他如石头一般,二百五十年,两亿五千万年,在沉默中等待。他藉烛光和白雪的清光看阿释,看白雪雕成的人融化的缝隙,最后阿释松动了,轻声回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德弗退开,脚勾动椅子腿,椅子腿在破旧木地板上拖拽着发出嘎嘎的声音。


“我不介意听。”他说。


阿释扑哧一笑。他面向德弗,脸上又带上那副微笑。


德弗连忙补充:“且慢。说教除外。”


阿释摇摇头:“不是说教。因为我也没有理清个中逻辑,怕是说不清楚啰。”


德弗坐得近了一些,他两盏幽蓝幽蓝灯盏一样的眼睛盯着阿释,蜡烛燃到了尽头,砰一下爆亮,然后灭了,只剩下铁炉子里暗暗的红,半锅还没来得及舀起的燕麦粥发出糊味。德弗铁手将其端起,铸铁锅随意地放在木桌上,发出被炙烤的哧啦啦声音。


他的声音在这些刺耳的杂音里如一条自千百年前便在流动的古河。“你说。我听。”他承诺。面前的阿释像那禁忌的盒子,也许藏着可怕的灾难、骇人的传闻,可是他莫名觉得,这兴许是一生一次他们能以真心交谈的机会。


阿释端起那黑胡桃木的勺子,又吃了一勺燕麦粥,才慢慢说来:“我今天和一个冥斗士战斗。”


这是个平淡的开头。也许该惊奇的是处女座圣斗士把他尊贵的屁股从神圣的莲花座上抬起来。


但接下来阿释拐了个弯,说起他的童年。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成为现如今这样一个总是端着、爱说风凉话的神棍,自然离不开他那糟糕的童年。不过德弗知道,这都不是重点。一个人总是绕着核心说话,却不肯停下,那么一定是在犹豫。至于阿释在犹豫什么,这便是不可知了——他思考的总是很遥远,连犹豫也是遥远的。德弗并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字和词连成泛黄佛经书页,德弗闻到穿过时空流转来的书香,听到炉火轻微噼檗之声,屋檐盛不稳厚雪,簌簌落下。千里风雪,一膛炉火,一间房,两个人。在德弗细细打量阿释暗色炉火映照下暖白色的手并同珍珠光泽的指甲时,魔鬼路过他们,阿释顿了一下。


寂静骤然被拉长。阿释赶在风雪之声入侵时轻轻说:“战斗过后,我告别了一个旧相识。死别。我们相识于那兵荒马乱饥寒交迫,而我们重遇时他已经是一个灵魂。今天和那冥斗士战斗,旧友亡灵差点被那个冥斗士蛊惑且利用,不过最后他还是平静地踏上了轮回之路。”


德弗感兴趣地抬起脸,又为了掩饰这种不合时宜的兴致盎然,故意补充说:“你终于也尝到离别的滋味。我们扯平了。”他不由自主想深一层,阿释每一句话定在影射什么,比如旧友,比如永诀,还有“被利用”和只言片语间透露的残酷战斗,他一定在隐喻什么。德弗猜,这是一种借景抒情、借物喻人,佛经里不总有这样的故事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释像割肉饲鹰的僧侣,用他的离别故事,宽慰劝诫面前这个一年前亲手杀死叛徒哥哥的黑皮怪物。德弗抬起一抹冷笑,等阿释继续说。


但是阿释抿住嘴,不再往下说。话头被他抛给了德弗,倒似德弗这个经历死别的过来人才该是话题引导者。在静谧中,火焰在木炭尾端燃烧发出噼啦的声音。德弗那半拉冷笑僵在了嘴角,慢慢沉下。他回到了面无表情的放松状态,问阿释:“离别痛苦吗?”


阿释蹙起眉。


诚然,孪生兄弟和玩伴发小不是一个概念,但对于情感经历单薄的阿释来说,是最最接近的参照物。也许这是他这辈子从情感上和德弗最接近的时候。


“痛苦吗?”德弗又问,“你之前追问我,你说你从来没有尝过自己痛苦的滋味,尽管能看到别人的痛苦,近乎事无巨细的地步,但那些痛苦对于你来说只是穿林打叶。现在你能理解了吗?疼痛的滋味?”


阿释抬起脸,对着他,轻声说:“我想起了你。”他站起来,微微倾向德弗的方向:“在战斗中,那冥斗士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别人的痛苦对于我来说只是微风拂身,我为旧友的亡灵被利用、至死不休而愤怒,但这愤怒到底有几分意义——”


德弗情不自禁跟着喃喃道:“有几分意义——?”


阿释冰一样的手搭上德弗的脸颊。


“然后我就想起了你。”他陈述。


德弗只觉一阵心慌意乱,他推开阿释的手,站起身说:“我给你点东西尝尝。”


他又弯腰,在地上的储物箱里翻找,于厚厚干草垛里找出一瓶杜松子酒。


“我教你喝酒。”他说,又抬起手从头顶的储物柜翻找出两只玻璃杯。玻璃是个稀罕物,他看手艺人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涨那烧得通红的玻璃胚子,成型的嵌在铁圈里,装饰在寺庙穹顶,圣光照耀,辉煌灿烂。德弗就捡那种残次品,用熔岩的力量烧热了,赶了巧的吹成两个,外观上还是欠缺了点,但他喜欢用这玻璃杯装澄清透明的杜松子酒,在阳光下这玻璃杯会泛着奇妙的茶色,映着炉火却是危险又暗昧的红。阿释身上甚少“红”这种色素,最多摇晃着的床上,绯红爬上他的颧骨,他的嘴唇是一种莹润的亮晶晶的红——德弗用力眨了眨眼,稳住手腕子,斟了两个半杯,把其中一杯递到阿释手里。


他朗声说道:“你说酒是穿肠的毒药。当一个人极度痛苦之时,会用这种毒药过渡、牵引原有的疼痛。可是当你真正有了痛苦时你会发现——喝下去,疼痛开始轻歌曼舞,大脑开始旋转。它会麻痹你的痛觉,让你……和往常一样。咽下去,就和往常一样了。”他郑重地端起自己的玻璃杯,咕咚一口就喝干了,酒像刺刀一样在他口腔、喉咙口乱捅,他闭紧眼,眼球被挤压,视网膜七荤八素繁星璀璨。他听到阿释的手指——大拇指摸索杯缘,喔,亲爱的,这个杯子没有把手,里面是冰凉的、入嘴滚烫如刀的、回味药草一般苦涩的液体——阿释一饮而尽,碎玉似的牙敲在玻璃杯边缘,叮一声。德弗想,自己大概是上头了,他闭着眼睛,却仍旧看见阿释,长睫毛的颤动和绯红的脸颊。他猛地摇了摇头,睁开眼,一切烟消云散,阿释对酒根本没反应,他喝完了烈酒,面色如常,神色淡然,只是唇色润泽,令人想入非非。


德弗大口呼吸,强作镇定,拍着桌子站起来,欺到阿释脸边,咬着耳朵:“胸口闷吗?”他抬起手,捏成拳,轻轻碰了碰阿释的胸口,然后说:“痛苦分很多种。胸口是闷的,胀的,酸的,涩的,滞的,这叫伤心。离别时,人会伤心。”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死时,阿释会不会也摸着胸口,迟钝地想起自己的解说,困惑地向幽冥发问“为什么这里像堵着一样疼痛”。刹那之后他觉得这想法矫情至极,是苟且偷生、哈迪斯主义的走狗。然后他在大脑里又为自己友善开脱:友情,为一个朋友的死别伤心,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阿释手也握成拳,按在德弗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他们离得非常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德弗甚至能闻到阿释唇间杜松子酒的淡淡药气。他在进与退之间纠结,今晚是他和阿释难得的关于“心”和情感的交谈,他不愿意这种交谈毁于欲望的宣泄。但阿释却如洞察德弗的煎熬一般主动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德弗条件反射搂住阿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结局如何似乎已不重要了。死别、情感、伤怀,明日之事,缘何今日徒烦忧?阿释的体温偏低,在温暖的室内,吃了半碗粥、喝了半杯酒,仍旧有些阴冷,德弗用力揽住阿释,嘴唇贴着阿释的脸颊,却轻轻地说:“我真是个拙劣的解说员。关于痛苦,你得到答案了吗?”


阿释在他的颈窝点头,继续说:“我还有其他疑惑。你能别赶我走吗?”


“怎么可能。”德弗说,他将阿释搂深几分,又说:“其实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来分享困惑。”他说的是真的,当两个人开始交心的时候,就算是他和阿释,这样两个非常不同的人,在粒子纠缠、斗转星移的某个角落,他们隐秘的小宇宙触角搭上并触碰彼此,从身体到伤口,从空洞到不可说的情感,哪怕是跨过了次元和维度,在不相干两件事上共鸣。


“你还想说什么吗?”


阿释揽住他的头颈,又说:“有时候我们不必说。”


德弗半抱着阿释带去床上,他们如两支春风里的杨柳条,肢体交缠,唇齿相依,他裹住他的软肋,他吞下了他的呜咽,结束后相依偎,落在眉间的亲吻像一枚蜻蜓点在水面,波心皱起,浪一韵一韵漾过去,如乐章温柔的尾巴。


德弗脸沉沉压在枕头上,外面风雪似乎停了,卡农岛地太热,雪已经开始融化,他听见涓涓细流,从屋檐茅草往下滴,渗进泥土,明个儿又是黏糊糊的泥泞地啰。他听着溪流的声音,石头缝里,树梢之上,他的手指轻轻挽住阿释的手,从意有所指到放松,最后沉沉搭着。


阿释则从一边坐起,并不打算离开,只是用手指勾住德弗的一绺发。他将这深蓝色的发缠在雪白的手指上把玩,柔中带韧,像野马的鬃毛。


阿释想,其实有些话太过可恨,揭了短,因此不肯说;有些话又太堪伤,没必要,因此不愿说。今天原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地魁星的阵法里,他五感尽失,受制于人,地魁星嘲讽他,大道乃无我之境,他人苦痛如穿林打叶,属身外之物,阿释一介庸才,无法参透“无”,所以身殒于此,情理之中。阿释在一片虚无中空茫地抓着,他因作恶者之恶而愤怒,因错手湮灭了无辜灵魂而悔恨,他找不到任何出路,第六感被强行掐断,小宇宙的小火苗被摁灭,他将全归于无……


德弗的影像就那样悄无声息踢破那扇沉甸甸的黑色大门。


德弗原本的影像对于盲人来说是不可见的——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影之双子座也是不可见的。但阿释刚刚领悟第八感时偷偷作弊,他趁德弗睡着的时候,摸骨看皮,把前世今生摸了个透,在德弗被他骚扰醒之前回床上假寐。德弗这个老实巴交的,只是摸了摸阿释的胳膊,又继续躺下睡了。所以阿释脑海中有德弗的影像:黑如玄武岩,骨骼炽热赤红,烈焰里扬起鬃毛。这样一匹健壮的、地心熔岩一般炽热的马驹撞开了黑色的大门,将古早的佛寺梵铃音悠悠送进阿释大脑中:孩子啊,生命不是“无”。


阿释此时午夜梦回,他想起六个小时前生命终焉之际,马驹一样撞碎禁锢之门的德弗的影像。佛曰,己身并非空虚,接近神而非神,阿释,其实人身甚好。在最接近一切归无的尽头,生与死的罅隙,神谕没有降临的时刻,阿释想起德弗。


他重新伏下,轻轻趴在德弗起伏的胸口。结实的胸肌,烈焰在他皮囊下嘎吱嘎吱地烧,为什么德弗为阿释带来“活着甚好”的呼唤?阿释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友谊?性爱?太过痛苦却坚强活着的顽固?一百零八种数出来的优点之中隐藏了答案?生命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


阿释没有想明白。但在他起身准备前往幽冥之所冥想细思时,他留意到桌上他们各自都只吃了一半的燕麦粥。他走过去,拿起德弗雕琢研磨过的不带一根木刺的黑胡桃木勺子。他闻麦子香气牛奶香气,而后坐回桌边,慢慢吃下那碗凉了但是没有凉透的粥。也许他惦记的是这碗注定要吃却还没吃上的粥。

 


次日清晨,德弗蹑手蹑脚起床。他要去集市买柴,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昨夜淋了一夜雪和冻雨的柴不能用了,他得去弄点新的来。他预计阿释自然醒后就会走,因此留了门。等他扛着柴从山下回来时,门半掩着,他想阿释一定是离开了。可他推开门,却发现阿释坐在床上,用一把小梳子慢条斯理梳着头发时,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你怎么还在这?”他问。


阿释停下手里的梳子,反问他:“你煮了早餐吗?”


德弗怒气冲冲地想,他下山赶早集,哪有功夫煮早饭。他叉腰生了一会儿气,对不事生产的残疾人说:“燕麦粥行不行?”


阿释笑了:“好啊。”


德弗拿起锅准备出门去水井那边清洗,嘴里嘟囔道:“这破粥有什么好吃的……”


阿释在床上高声回应道:“我真就挺喜欢吃的。”

他赤脚跑到门边,孩子气地耍无赖说道:“我就惦记你的粥。往后我又多一个借口来你这儿了,可以早饭、晚餐、夜宵,真是个好东西啊,对吧?”


德弗回头,愤怒地瞪着他,大声吼道:“——闭嘴!回去!穿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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