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渗进浪漫恒河

【圣斗士】天黑请闭眼(一)

⚠️德释&撒沙

⚠️超自然元素


诈尸了

不是我想坑,是最近太忙了。忙到十月初吧。以下摸鱼之作,红白上已有全文,这边审核慢不知啥时能审好


part 1


阿斯普洛斯是一名探长,供职于圣域警察局。稽拿罪犯、维护正义是他的天职,然而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弟弟。——他有一个不学无术、混黑涉毒的混蛋弟弟,而更深层的秘密却是,弟弟是警方的卧底。


德弗特洛斯习惯了昼伏夜出,但他的皮肤一如既往似泼了墨一样黑。他下半张脸扣着几乎没有取下过的面罩——面罩下是深浅伤痕纵横、瘆人的下半张脸,教人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他小时候下巴被烟花炸伤,就这样留了一脸神憎鬼厌的疤痕。多少也是这个原因,德弗和阿斯身为孪生兄弟,却没多少人认为他们长得相像。


这时他一边用仪器监听着对面库房的动静,一边给他哥哥打电话:“今晚红灯区中央街37号国王酒吧后巷,有大宗交易。”


阿斯揉了揉眉心,拍拍自己的脸,努力醒神。黄昏的光打在墙上令人昏昏欲睡。这是下班时间,可对于他们来说,一条新料代表着工作仍未结束。


“收到。我去报告赛奇局长。”他沉声道,准备挂了电话。


“等等。”德弗叫住他。


“怎么?”


“他们还抓了个人。是瘾君子,借了他们的高利贷买他们的货,没钱还,他们已经折磨这个人一个下午了,说今晚要当众行刑,杀鸡儆猴。”


阿斯皱眉,这可难办了,解救任务和抓捕任务不可混为一谈,眼下当然是破坏交易比较重要,何况那人是瘾君子,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他按捺下心中的巨大不安,安抚德弗道:“我知道了,我们会将这个考虑进行动里。”


德弗很了解他的哥哥,只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是个女人。”


“嗯?”


“她被折磨得……算了,今晚十点半左右,具体时间听我消息。”


阿斯答应,德弗那边挂了电话。阿斯带着情报往局长赛奇的办公室走去,他知道,赛奇下班时间永远会在办公室拖延上几分钟甚至半小时,准备迎接世界上任何一个可能的突发事件。


大都市的rush hour自然非同凡响。年轻人穿着西装,手提公文包,戴副墨镜,跟随人流从地铁口走出。


他容貌秀美脱俗,披着长金发,落日下更加耀眼夺目。他在一个路口停下,戴着墨镜的脸转向一根电线杆,似乎是上面斑驳的小广告吸引了他。他的鼻尖几乎点在一张“惊喜!男人X厘米的秘密!请联系xxx-xxx xxxx xxxx”贴纸上,忽然转了个弯蹲到地上,手指沾了沾地面的不明粘液,嘴上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


他从公文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喂,起床了没?我就知道你没有起过床,这都下午六点了……我就是提供叫醒服务,我回家你还是在床上赖着我就来打你屁股!”


他似乎是恐吓好了对面的孩子,收起手机,往电线杆后面的深巷走去。


part 2


德弗借口出去上厕所,实则在巷口路灯灯光的死角给阿斯探长打电话:“他们到地点了,在等对方。那女人还活着,似乎是对方有什么要求。这次交易很古怪,我也不知道这消息真假。”


阿斯说:“我们现在出发。来得巧最好,如果来早了,兴许能救这人一命。”他说一不二,德弗暂时放下了心。他对着黑沉沉的天吐出几口浊气,过不久他还要回那条暗巷,面对惨无人道的画面。


受刑的女人并不是简单的欠债不还,她还疑似把供货人和渠道告诉了警方。德弗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今天并不是交易,更多的是清内鬼。他们可能分批放出消息,引来警方,甚至打算瓮中捉鳖。德弗在帮派里等级不高,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做了鱼饵,临时又找了借口,说抽烟提神,他的顶头混混老大还笑他没见过世面。


他刚走两步,便碰见一个金发美人从暗巷口路过。这个男性美人戴着墨镜,衣冠楚楚,虽然是大晚上,习惯了夜视的德弗仍旧被这人样貌惊艳住了。


他们错身而过,德弗继续给他哥发最新消息,消息刚发出,他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他回头,是那戴墨镜的金发美人:“这位朋友,借一步说话。”


德弗不耐烦地甩开这人,要回到巷子里,这个人却拦下德弗,一手拎公文包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警官证,掷地有声地说:“我是警察,请你好好配合我。”


德弗头皮一炸。他虽然没有摸过警官证,但阿斯的证件他还是见过的,粗看之下从姓名“阿释密达”到警号还有相片加警徽都有,他心道:“哪来的愣头青,吼这么大声,怕不是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来警察了!”


事不宜迟,他一把捂住这个阿释密达的口鼻,把他往阴影里拖。


阿释打不过他,微弱挣扎,甚至企图警告道:“我只是打头阵,后面还有同志!你不要轻举妄动!”


德弗上下打量他:这人衣服不正规,可能是实习生,还没有转正。德弗想,也有可能是阿斯接到消息后就召集部下准备行动,这个愣头青接到通知,没有等其他人就莽了过来。


于是德弗说:“他们人太多,你一个人不行!”


说着,他把阿释带到阴影处,从这个角度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帮派的人。那女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肮脏后巷的水坑里漫射得乱七八糟。


德弗皱眉。


阿释说:“他们在……”


德弗看见五六个彪形大汉从酒吧后门鱼贯而出,走到大佬面前。他们说了几句话,相对太远,德弗听不见也看不清嘴型,只有那女人磕头声嘶力竭地求饶。


为首的彪形大汉向大佬点点头,双手举起那女子。


德弗掌下的阿释想冲出去救人,但是德弗按住他不让他动。“你不要命可以,我还不想暴露!”他压低声音嘶嘶说道。阿释迟疑。这僵持的一秒钟,那个女人被大汉活活撕开,热血浇地。


德弗和阿释齐齐愣住。德弗没有想到对方的力气那么大,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残忍,他的手脚发凉,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直接呕吐。……也许是他看错了?大汉没有把女人撕开?人类把一个人举起来、再用双臂直接撕开,这样可怕的力量真的存在吗?!


他二人愣在阴影角落,一动也不动。德弗四肢末端发凉,阿释似乎没有料到这群人的残暴,失去了最开始莽撞的勇气。


撕开女人的大汉蹲下来,在尸体里翻找些什么,撕出来吃了下去,再站起来,血糊糊的手伸出来要与大佬握手。


大佬犹豫了一下,才握了上去。这两群人嘀咕一阵,忽然为首的大汉伏至地面,似乎在听什么,他抬头说了一句话,两伙人分头匆忙离去。阿释等他们走后,走到尸体前,蹲下检查。


德弗咬咬牙,大部队已经离开,如果他没有及时跟上,很难解释自己的行踪。反正另一个“目击证人”警官先生正在命案现场,虽然是实习警察,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吧。想着,他跟上了大部队。


part 3


这边,阿释带上手套,摸索检查地上的尸体。


心脏,没了。


撕裂伤,从腹部到声带。


她的……诶……脊柱不是人的脊柱。


人鱼的心脏,是治疗月光病的药材。犯案的是谁,他已有眉目。


突然他听见由远及近,脚步声迅捷且凌乱,一声暴喝制止他所有举动:“警察!举起手来!”


阿释慢悠悠举起手来,顺便把自己的脸转到灯光下,好让来者看清。


艾尔熙德没好气地说:“是你,阿释密达。”


另一位探长阿斯却没那么好说话,他持枪逼近,对阿释说:“去墙边站着!面对墙站好!”


阿释笑了笑,脱下血手套,拿出警官证:“我也是警察,我认识你,阿斯普洛斯。”


阿斯疑惑地接过警官证,证件是真的,从警徽警号到姓名部门——等等,圣域警察局神秘事务司司长?有这个部门吗?


隔壁艾尔似乎对阿释比较熟悉,这位个性古板的探长说道:“你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案件该你接手?”


“正是。不过也有需要你们的地方。把这现场清理了吧,我已经得到需要的信息。”


阿斯看见艾尔做了一个认认真真的臭脸。但阿释似乎太不要脸,戴着墨镜对着铁青脸色的探长先生笑意吟吟。


“我还没问完话呢,”阿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几个人?”他看见尸体,心里很不舒服,还是晚来一步没有救下德弗所说的女人。这样的程度的尸身毁坏,应该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


阿释撇了撇嘴:“对,很多人。”


“我问你几个!说不出来就跟我们走一趟!”阿斯怒道。


阿释摘下墨镜,露出紧闭双眼,没好气地说:“大哥,我瞎的,哪里知道具体有几个?”他把墨镜戴回去,又说:“如果你真的需要留档案做笔录,还有一个目击者。”


阿斯挑眉,阿释指着一个空荡荡的角落,说:“五分钟前还在这儿。现在——”


他脱下另一只血手套,叹了口气,说:“身手够快的,我还以为他要缓缓才能动。目击凶杀现场的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不过他跑了,已经跑得太远了。”


阿斯心头一跳,他猜想那个人该是德弗。他默不作声,浑身肌肉紧绷。但还好阿释是个瞎子,他没有留意阿斯的异样,只说:“现场留给你们,我去抓凶手了。尸体怎么处理随你们便,如果想带回去等人认领这无名尸,我能提前告诉你们,不会有人认领的。”


他说完,一个人快步走开,消失在了巷口。阿斯风中凌乱,忍不住问艾尔:“他到底是什么人?”


艾尔说道:“我局神秘事务司司长,处理灵异非人事件。据我所知,这个部门就他一个人。”


他看了看阿斯带着明显不信的表情,又加了句:“我和他不熟,只是之前一起我负责的悬案被他截胡。个人认为,他就是个神棍。”


但是这个神棍说的确实有些玄。他们的法医加班过来收敛了尸骨,放在停尸间七天,尸体化成了一堆泡沫。


此外也并无相关的失踪报案。


阿斯想,这个阿释到底是什么玩意。他在局里四处找这位诡异同事的办公室,最后在杂物间里找到了一个落灰的标识牌,写着“神秘事务司”。此外,在财务妹子的审核单里,阿释密达和神秘事务司部门是存在的,部门预算很高,器材维护费也是居高不下,阿释则每个月领些一般公职人员的基础工资。而这起恶性杀人案件阿斯坚持录入系统,等待新的线索,但几天后他发现此案被标记上了“已结案”。


他路过局长办公室,又倒回来,最终还是回到自己的座位,然而心里忍不住想,这个神秘事务司和这个阿释密达,不会是赛奇局长用来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的幌子吧?


part 4


话说那天,阿释追捕了大半夜的人,深夜十一点半才回到他居住的公寓。


公寓逼仄,地板上堆满了软垫子,家具不是软绵绵就是磨了圆角,利好盲人。客厅的沙发上,一个金发少年懒洋洋躺在上面,胸前抱着薯片空袋,脸被电视机的光映照。乍一看他和阿释就是放大缩小的关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这是他们同款长金发、同样雪肤俊容导致的即视感,其实二人五官脸型还是有区别的——当然,如果捞起刘海,两个人额头上还有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沙发上的少年名为沙加,是阿释亲戚家的孩子,拜在阿释门下学艺,今年十五岁。他对着辛苦工作一天拖着疲惫身躯归家的阿释只有一句话:“我要饿死了!”


阿释边换鞋边说:“你不会自己煮东西吃吗?”


“什么材料都没有了———”


阿释“啧”了一声,沙加继续说:“师父,别因为你自己辟谷,就罔顾人类的正常生理需求啊!”


阿释摸了摸空荡荡的冰箱和柜子,嘴硬说:“你师父我能辟谷,也是当年一步一个脚印饿出来的。你慢慢练习,早晚也能和为师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沙加睁开偷学师父而紧闭的眼皮,露出一双比晴空还蔚蓝的眼睛:“师父,早年流浪、饭都吃不饱,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经历吗?”


阿释不理他,继续絮絮叨叨念下去:“跟着为师修行,小小断食就怨声载道,以后再苦再累看你怎么办。”


他随即露出伪善的笑容:“不如你回去吧?你爸妈好吃好喝把你供着,你回家当爸妈的小王子,怎么着也比在我这边挨饿受冻强?”


沙加露出同款笑容,他年纪小,伪善中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嚣张:“我不。我就要在这儿。”


他盘起腿,若真若假地感叹道:“这世间广阔,为何偏偏容不下灵能者。”


他手托腮,眯着眼睛看阿释:“你说说,本来不过是异能,却被当作异人,最后活成非人哉,是什么道理?”


阿释走过去,把沙加腿上的空薯片袋拿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说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当然,我教你的不是装糊涂,而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伸出手,揉了揉沙加的头发,说:“走,带你去吃烧烤。”


“太好了!我要吃五十串烤羊肉!”


“什么羊肉,为师那点微薄的薪水只能带你吃五十串烤面筋。”


part 5


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自从家里养了个孩子,各项开销自是水涨船高。阿释一开始不在意,穿的用的出行玩乐一如往常,后来发现账户上的余额越来越少,才慌了起来。他已独立多年,转过头向养父家要钱是很丢脸的事。沙加知道情况后主动问要不要他写信借给家里寄多些生活费,阿释算了算卢比汇率,啧,不如自己找些外快。


于是他凭借多年与下九流们的交情,加上得天独厚的容貌,成功在一间夜总会混上了牛郎的位置。


德弗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那间著名的国王酒吧环坐里陪一群名媛打扮的妇人解闷。这群妇人不简单,是道上各位大佬的姘头或心头好,被阿释花言巧语哄得花枝乱颤。阿释还兼职看手相,酒吧昏暗灯光下中指抵住墨镜,凑在妇人雪白的胸脯和雪白的掌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妇人听他胡诌,咯咯娇笑,拿过一杯高纯度的酒就往阿释嘴边递。


德弗看他,犹如看独处狼群的羔羊。在德弗看来,阿释这个初出茅庐小警察,再被灌下去怕是找不到东西南北了。德弗是帮里某分堂的小弟,他来自然是给boss跑腿的,他端着酒杯来到这桌,实则是送大佬的口信。这群妇人收到密信,皆是一愣。趁这群妇人还没顾着留意自己,德弗忙使个眼色给这位红粉堆里的小警察,让他注意些、找机会快溜。


小警察不知道是已经醉了还是迷糊,压根儿没认出德弗,更别说眼神传递,仍乐呵呵抓着一位妇人的手,说“还没说完”。这些人知道大佬有吩咐,不敢怠慢,找个由头让装神棍的阿释一边去,纷纷起身找领班开私人房间去了。


阿释很上道,说“失陪了”,然后起身寻找下一波客户。他美滋滋计算着今晚的收益和提成,没成想在拐角处,被一个熟悉的大手掌以似曾相识的方式捂住口鼻、拖进一扇门后面。


德弗在幽微的消防通道指示灯光下快速用从阿斯那里学到的警察专用暗语打手势:“这里危险,今天先撤。”他不管这小警察记不记得自己,按他们警员手势暗号直接传递消息,能省去不少解释的麻烦。


阿释愣住。


德弗急了,把他往走火通道楼梯上推。阿释抓住他的手臂,嚯,非常粗壮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从发力方式看惯常使用蛮力。他从小臂摸到上臂,确认如果这家伙如果四肢没有缺损,身高在190、体重在90公斤的人类,妥妥的大个子。


阿释开口:“等等。”


德弗停住。


阿释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出声吧,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说着他摘下墨镜,露出紧闭的双眼。


让阿释主动承认自己是个瞎子,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撒娇,一是耍赖,瞎子这个身份使他应付起人来得心应手。莫名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大个子应该很好欺负。果然,他示弱表示自己是瞎的后,大个子的手从推到拉,让阿释回到狭窄的平台。阿释几乎是靠在大个子胸前,呼吸轻轻喷在大个子的胸肌上。


德弗此时很紧张,胸口因剧烈心跳而起伏。他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题,瞎子如何当上的警官,这个瞎子又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在此?但他又打灭心中的问号,强迫自己专注现下问题,在阿释手臂上写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嗯?”


德弗固执地不开口。他听说,瞎子因为视力受限,其他感官非常灵敏。他和哥哥阿斯最大的不同其实在于外表,阿斯俊美出尘,而他黝黑粗鄙,丑陋得只能用面罩盖住的下半张脸。但是其他地方,比如声音,却是出奇的像。他为了不让耳朵灵敏的人将他和探长阿斯联系在一起,平时总爱压着嗓子说话,很费力,因此他讨厌说话。


好在阿释没有异议。他安静地举着手臂等德弗书写。德弗又写:“我是卧底。”


“你是哑巴?”阿释问。


德弗换到阿释的背上,继续写:“今晚这里有大麻烦,他们带了刀和枪。你或走或躲,总之别惹祸上身。”


写完这一长句,他轻轻推开阿释,拉开消防通道门,闪身出去。他不能离岗太久,以免引起怀疑。


阿释还在回味德弗炽热的手指在皮肤上书写的滋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肩背。讲道理,哪个除了眼睛四感皆灵敏的瞎子,被搂在强壮男人怀里、还乱摸一通都会心潮澎湃的好吧。忽然,他浑身一凛,前几天在电线杆上闻到的气息……又出现了……原来并没有解决完吗?


这边,德弗与帮派的混混们,假装顾客,坐在吧台附近。大佬和一个月前徒手撕裂女人的大汉有说有笑,并肩从酒吧大门走入。这个大汉壮如铁塔,浑身体毛,牙齿发黄,甚至凶悍。德弗看见他就一阵恶心。在这个帮派里他见到的虐杀多了,但没有一次如这名大汉撕裂女人那样残暴。他转过头,喝闷酒,无比期待这次卧底能早些结束。


过了不长不短的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一伙人,三刻钟之内德弗他们和这伙人在酒吧内堂打了起来。对面人更多,但是那铁塔般的壮汉以一当十,以拳为炮,被他击中的非死即伤,手脚非常狠。


店内酒吧招侍纷纷奔逃、四处闪躲。德弗做工不出力,装模作样拿西瓜刀砍几下,就躲到一边去。忽然他看见酒吧门边,阿释披着标志性的金长发,探头探脑。


他甚至用脚抵着门,撸起袖子,准备往这混乱里冲——德弗心中警铃大震,不顾危险,冲到门边,一把把阿释推了出去。


“滚!”他慌张之下用了原本的声音,但幸好环境吵杂,阿释没有听清。德弗背倚着门,心脏跳动无比剧烈,耳膜嗡嗡。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头自己不明白的情绪,忽然脑后疾风扫过,他提起手里雪白的西瓜刀格挡,随后迫不得已被卷入混战。


在德弗不知道的地方,第二天,阿释哼着歌,难得地来到警局,打卡上班。


警员们看见这个活人终于出现在警局里,堪比见了鬼一般。阿斯尤甚。


阿释找遍了也不见他的办公桌椅,问赛奇局长。赛奇局长说他太久不来,空放着惹闲话。阿释抱怨说还不是因为出差太多,一年到头他都没几天坐办公室的好日子。要不是看在全勤有奖金的面子上,他也不愿意来,一个盲人,挤地铁早高峰晚高峰的多辛苦。


赛奇安抚几句,又说西绪弗斯探长去外地出差了,阿释可以先坐他的桌子。


阿释笑眯眯地鸠占鹊巢,无视艾尔每一次路过的要刀人的眼神。


阿斯忍不住问同事哈斯加特探长:“这人怎么回事?”


哈斯说:“别理他,就当他是个神经病。”


阿斯点点头,一转身,那个被悄悄议论的“神经病”凑了过来:“探长?”


阿斯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探长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遇见过?”


阿斯抓狂:“我们当然见过!一个月前国王酒吧后巷杀人案第一现场,你他妈忘了吗!”


阿释摸了摸下巴,神神叨叨地说:“噢,原来如此。”


part 6 


撒加就读于雅典娜大学法学院,今年是他研究生的第二年。他在校门口喷水池边遇见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卖花少年。


雅典娜大学是名校,风景优美,每天都有许多游客打卡游玩,这边有商机也正常。撒加留意到少年,是因为他那一头灿烂若阳光的金发,一不留神还会错认为小姑娘。太阳很大,少年戴着草帽和太阳眼镜,手里提着一桶玫瑰花。他向坐在喷水池边上吃三明治的撒加说:“先生,不给那边那位美丽的小姐买一束花吗?”


撒加回头一看,少年指的是雅典娜大学美院著名大美人艺术生阿布罗迪。他惊出一声冷汗,在少年那声清脆的“小姐”传到阿布耳边前把少年一把拉住,低声说:“他是男的,生平最讨厌别人把他认成女孩。”


是啊,入学的时候万人围观,有人叫阿布“美女”,被阿布一记重拳打倒在地,其恐怖英姿在校园网上传遍了。


“噢。”少年很乖巧地回答,“那我可不知道,真是抱歉啦。”


他诚恳地递出装着玫瑰花的桶,问道:“那你要玫瑰花吗?”


撒加思索,他买花也没有赠予的对象,乱送还会惹来闲话,想了想,拒绝了。后来他看少年大太阳底下叫卖辛苦,出于同情,于是买了一支。


隔几天他又在喷水池边看见少年,少年不卖花了,可能没什么销量。他这次变魔术,撒加驻足看了几秒,还真的挺精彩,一时看不出破绽。


撒加在喷水池边坐下,继续吃他的午餐三明治,只见原本被一群大孩子小孩子簇拥着的“魔术师”,在拿出帽子向人们讨要赏钱时,大家摇了摇头,大人们拉着小孩子离开,学生们也低下头握紧拳头走开。长着金色长发的美貌魔术师耸耸肩,看了看帽子,露出一个苦笑。


撒加第三次遇见这个少年,少年又换了身装束,墨绿的天鹅绒袍子,抱着水晶球,在树荫下给情侣解塔罗。撒加看了很久,终于从喷水池边上转移到这边的树荫,看着空闲下来整理道具的少年,说道:“我看你好几天了,你会的把式真不少嘛。”


少年抬头看看撒加,躲避树枝缝漏下的阳光而眯起眼睛,蓝眼睛像天使的眼泪。少年笑了笑,伸个懒腰,说:“说来也奇怪,都是差不多的把式,还是宿命、运程这一套比较赚钱。”


“那当然嘛,大家更喜欢和现实有关的噱头,而耻于为了娱乐而娱乐。”撒加一边说,一边坐到少年身边。


“不过你要是骗人的话,可得小心一点,这是犯法的。”撒加出于职业习惯,还是好心提醒一句。


少年一笑,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用的都是真本事,从不骗人。不过占卜塔罗这种事,三天靠天机,七分靠人性,能否一一应验,我说了不算。”


撒加仔细打量少年,容颜秀美,顾盼神飞,眉宇间有一股张扬,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少年并不理会撒加的信与不信,只说:“我也留意你好几天了,这么一个长着桃花眼多情目的大帅哥,怎么总是孤孤单单的?”


撒加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说道:“我叫撒加,在这所大学里读研究生,法律系。”


少年伸出手,不卑不亢地和撒加握了握,说:“我叫沙加,无业游民一个。”


撒加被他逗笑,说:“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读中学的年纪,怎么不去学校?”


沙加嘬了嘬嘴,说:“我很久就不读书了。再说了,生活窘迫,还是努力赚钱维持生计吧。”


撒加好奇起来:“你的监护人呢?——我是指,你的父母呢?”


沙加哈哈大笑,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蓝眼睛看着撒加,嘴里回答道:“我父母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座城市,我跟着师父过。”


但撒加却觉得沙加说的另有其言,同样的沙加的声音在他脑子里说:“你法学生职业病犯了吧?不是离家出走,不是被拐卖诱骗,至于监护人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中的法规?省省吧,这个年纪的少年,警察很少立案。”


撒加扭开脸,片刻他又转头,对沙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一步啦。以后有缘再见。”说着他起身。


沙加叫住他:“等等!”


撒加回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沙加诡异地眯起眼睛,“脑袋里时常有另一个声音?”


撒加迷惘又恐惧地后撤一步,沙加忽然摆摆手,说:“你当我没说。”


撒加端详这个少年良久,莞尔一笑,默认了“当我没说”。他轻声说:“可能明天还会见到你吧。不过给人占卜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少做,这不是稳妥的赚钱法子,遇到极端的人,不仅赚不到钱,怕是还会引起纠纷。”


沙加点头,说:“我明白。”他年纪轻,思维思考却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撒加话里的劝告与关心他能全盘接收,这让撒加很欣慰。但下一秒他的话让撒加变了脸色:“人都说来钱快的法子都在刑法上记着,你是法学生,能指点指点我怎样来钱快吗?”


不等撒加摆起架子教育他,又有一对情侣来问沙加:“你好,请问是塔罗占卜吗?现在可以吗?”


撒加闻言,向沙加挥手告别:“明天见!”


“明天见!”沙加笑着说。


撒加心想,明天,自己会准备好一大堆失足青年的案例来劝告这位少年朋友的。


part 7


“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吃了,”阿释出门前对沙加嘱咐道,“想吃什么自己煮,不许吃垃圾食品。”


沙加并未抬头,只说:“收到。好走,不送。”


阿释穿着鞋走过去,狠狠揉一把沙加的脑袋:“臭小子,为师夜不归宿你好歹也嘴上关心一下啊!?”


沙加懒洋洋拂开他的手,说:“你自己在外,心里有数。你知我知,何必搞表面功夫。”


“和你说话真没劲!要不是怕你说话功能退化,我都想直接和你意念交流。”


沙加抬头看他:“好奇怪。语言是为了沟通,除了具体的信息外,为什么要执着于表达出的似是而非模糊情绪?”


阿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因为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沙加:“比如说此时,我知道你在嘲笑我。这是我从你的心里直接探知到的,至于你嘴上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


阿释揉了揉额角,说:“你这小屁孩。我发现了,在你身上,义务教育和素质教育的缺失,还是有比较严重的影响。我决定了,就算不去学校,也得给你找个家庭教师。”


沙加脸色一白,因为他知道阿释已经作出决定,而且还想好了怎么招人。他在沙发上站起,企图用高度带来的身高优势压制一个瞎子:“我平时已经够忙了!你的手记那么多、我佛典籍这么多,法术浩如烟海,我哪来时间玩过家家?”


阿释抱臂:“不,我要趁还能管住你的时候管你。”他虽然目不明又长期离群索居,但社会关系相对来说还是比沙加丰富。


沙加哑口无言。但他也知道阿释其实在关心他的成长,因此他复又盘腿坐好,说道:“你还是快走吧,多耽误一刻,我怕你一拍脑袋又想出些什么奇思妙想来。”


阿释得意地走到门口,地板软垫被他踩出了好几个脚印,但他是瞎子呀,瞎子怎么能感知到鞋印~打扫洗涤工作当然是沙加包办。


他出门前,沙加又叫住了他:“师父!”


“怎么啦?”


沙加罕见的有些踟蹰:“我真的不说人话吗?”


阿释点点头:“绝大部分时候是的。”


沙加捧着脸,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师父,除了心灵感应,这世界上一个人能够畅快地听懂另一个人的话,有多难?”


“很难很难。”阿释回答。


沙加追问:“那如果一双人,彼此你能懂我我能懂你,有多难?”


阿释却说:“这倒不会太难。如果限定是一对人,就算一个是哑巴,一个人明白另一个唯一的人,并不是那么罕见的事。”


他想到了自己为何平白用“哑巴”举例,突然脸有点红。


沙加追问:“那是为什么?”


阿释脱口而出:“因为爱情。”


沙加直直盯着他师父,他知道阿释能感受到自己追问的执拗目光:“什么是爱情。我知道爱,这是一种包容,可恨者我见可怜之处,落魄者我见可爱之处,可怜可爱者我知晓其可怜可爱处。万物刍狗之于我,皆有可爱可恕可追可改可教诲之处。但为什么世人理解话语很困难,两个人彼此顺利畅快沟通却没那么难?”


阿释披上风衣,笑了笑:“等你长大些你就明白了。”


沙加不解:“你同样也没有做过爱,十八禁的片子你都没看过,我们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无法将‘爱情’和‘爱’的区别告诉我?”


阿释说:“你这个小鬼,当然是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啊。你是不是也遇到了有好感的对象,才会连珠炮一样问我关于爱情的问题?”


沙加皱眉。他透过“心窗”看阿释心里的那个人——师徒二人间这算被动技能,沙加看阿释的心,能看见“阿释”站在方方正正悬崖上,底下布满迷雾,“阿释”的奇思妙想,如同沸腾的岩浆泡不停涌出,被“他”团吧团吧扔进迷雾投石问路。但是迷雾一直不回答,就如阿释那些杂乱无章的脑洞一个个无休止地乱迸。阿释的心间,对于“爱情”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能得到的信息只有“很高大”“手掌很热”。沙加对着那条“很高大”思索了起来,他遇见的撒加也很高大,可能快一米九了。高大的身材给人压迫感,阿释的“爱情”特征里也或多或少带着压迫感。但沙加好奇地发现阿释竟然有点享受这份压迫感。


他不理解,心想,果然还是要把问题交给时间吗?


他不知道阿释在自己的心田里看见了什么,只听阿释语重心长地说:“沙加,如果你在性同意年龄之前迈出那一步的话,我会无法向你爸妈交代的!”


沙加低头看了看自己青少年清癯的身材,认为没有半点吸引力。他对阿释说:“你看到他了吗?不,我不会和他做爱的。”


“我相信你不想,可是他未必不会……”阿释高深莫测地说道,“他怕是已经受了你的诱惑,但他不可能从你身上得到爱情,你这臭小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害人。”


沙加摊手:“行,听师父的,我以后再也不去见他了。”他言出即行,关于“爱情”的疑惑,和对撒加这个人的惊艳,乃至有些彼此惺惺相惜的欣喜,他都可以随手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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