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渗进浪漫恒河

【圣斗士】天黑请闭眼(三)

⚠️cp德释&撒沙

⚠️混更/太忙了没时间给沙加大王庆生潦草地混个更新


part 16


德弗今晚干活时分外不给力,摸鱼摸得顶头小boss都看出来了,收完账后大哥把他堵在墙角,恶狠狠地说:“小子,你要是不想干了,也没那么容易抽身!”


德弗装得低眉顺眼,颤声说“收到”,又说家里出了点事所以走神。大哥啐了他一口,说:“别跟我装可怜,你有个屁的家!”


德弗心想,他会有家的。他抹了抹脸颊上的唾沫,哈腰点头。


如他预感,当晚阿斯就给他的秘密联络手机里发送信息,让他三个月之内接近K党。K党的主地盘在东城,离国王酒吧有点远,德弗成功混进K党,当上了有头有脸的小混混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他这段时间没有见过阿释。有时候他想,阿释会不会把自己忘了。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回到国王酒吧,阿释却没有当值。他下意识走到阿释的公寓楼下,数楼层。阿释家安安稳稳亮着灯,大概一切都好。


他回头,差点撞上一个满头血污的阿释。


被杀或者受伤,德弗对鲜血太熟悉了,可他从未感觉到血如此腥臭难闻。


阿释被他扛在肩上,头朝下,无力挣扎:“你放开我,我能走!”


德弗一口气把他扛上七楼,拍了拍阿释的屁股,说:“钥匙!”


阿释还没来得及说话,德弗就着他屁股的弧度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恰在此时门应声而开。


门里站着一个小一号的阿释,也是闭着眼睛。


德弗心想,阿释的徒弟难道也是瞎子?但来不及解释,他只匆匆吼道:“快让开!你师父浑身是血!”


沙加一脸困惑地让开,目送德弗扛着阿释直奔浴室。


“他对咱家挺熟。”他密旨传音,对阿释说。


这边,阿释被德弗放在浴缸边上,终于有时间说话:“不是我的血!”


德弗开花洒:“嗯?”


“嗐,我这出血量肯定得送医院了,怎么会往家里跑呢?!”


德弗把阿释的衣服撕开,只见肌肤光滑白腻,没有一点伤。阿释坐在浴缸边,花洒哗啦啦往浴缸里注入热水,热气氤氲了狭窄的浴室。德弗身上的皮衣潮湿起来。


阿释抬起被淋得湿漉漉的手,慢慢取下德弗的面罩。浴室灯在水汽中折射出日冕般的弧光。他们的脸越来越近……


浴室门被暴力打开,沙加走了进来。


他闭着眼,浴室里水花什么的动静很大,他愣是足够定力不睁眼看。“你们在干什么,”他说,“换洗衣服都不拿?”


说着他准确地把浴巾浴袍都抛到德弗头上,用脚把地上血糊糊的衣服扫出浴室,嘴里凶巴巴地说:“你下次再带一身鸟血回来我对你不客气!”

阿释还在犟嘴:“三只乌遇到危险时会把有毒的心脏吐出来,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秒钟他反应过来,往浴缸的水里一拍:“臭小子!你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


德弗从地板上站起来,把干燥的浴巾浴袍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轻轻笑出声。


阿释坐在浴缸里,把花洒挂在矮处,让其继续往浴缸里加水。但他听到德弗又把花洒拿起来。


他刚把脸抬起来,德弗温暖的手掌把他的脸推下去:“别动。我帮你洗头。”


“好呀。”阿释笑了笑。


沙加一脸嫌弃地在厨房洗手。他不喜欢鸟血,可能因为迦楼罗、凤凰什么的和他八字犯冲。诶,等等,他们讲究八字吗?——不管了,为了赚钱给人算命,沙加早就学杂了。


他踮脚,从零食架上取下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和他预计的时长和动静不同,德释二人很快就出来了。沙加给了他们两条浴巾一件浴袍,主要是德弗身材高壮,家里没有合适的。


沙加回头。他闭着眼,但是心眼能告诉他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德弗裸着上半身,阿释被他半揽在臂弯,穿着浴袍,头发洗过,被妥帖地包裹起来。沙加把薯片往嘴里塞,没想到德弗看起来粗豪,手还是蛮细的。


阿释说:“风筒在鞋柜上面,我们进房吹头发吧。沙加这孩子还要写作业。”


德弗瞪大眼睛看沙加。沙加手忙脚乱从沙发上蹦下,薯片袋子收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本子开始奋笔疾书。


德弗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期,忍不住露出笑容,沙加这架势估计是明天死线。


阿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和德弗一起转进房间。


“那孩子……”德弗开口。


阿释说:“他没有瞎。他模仿我,说封闭一种感官后修炼事半功倍。居然还真被他琢磨出门道来——他说现在闭着眼都能看到影。”


“哦。”德弗语气轻快地回答。他找到插座,给风筒通电。


“你不好奇我们是什么?”阿释笑着问他。


德弗解开他给阿释绑的浴巾头帽,散下潮湿的美丽金发。


他不知不觉嘴角露出弧度。笑意没有被半脸的瘢痕阻碍,肌肉仍有些僵硬,可是终究会从嘴角传递到耳根,眼角,心口。他的胸中充满了快乐的气球。


“你们不是人。”他说道,“而这很好。”


阿释哈哈大笑,听见德弗打开风筒,用他宽大的手掌试热度与风力。然后清风徐来,拂上阿释的头发,那只令他脊柱战栗的温热手掌插进他浓密的头发中,轻轻挲摩。


德弗在风的嗡嗡声中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很快就能结束现在这种混乱生活……”他贴在阿释的耳廓上,似乎想借用骨头细细密密传导:

“等我完成这次行动,我们就正式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曾是人群中的异类,我也是。让我们在一起,过属于我们的普通生活。让其他人议论去吧!”


part 17


作为异类是件痛苦的事情。


阿释对沙加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把过去描述成一段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的云淡风轻。但他知道,沙加也有极深体验——作为异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是天生的异类,失明的残疾人,出生在贫穷的地方。大家出于同情,会给他一口饭吃,直到他显示出更不同寻常处。他把后来那段流浪经历取名为“修行”,劳己筋骨,困顿心智,去触碰每一种痛苦。


他听见德弗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未来打算时,心口那只名为快乐的气球慢慢充盈起来。


一辆车。德弗会开车。他们可以从最便宜的二手桑塔纳买起,像那些猎鬼公路片电影一样,一辆车,两个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起猎鬼除妖。


他们手牵手去逛街。德弗牵着他的手去感受羊毛与驼毛。他们去海滩和沙漠,去高山和湖泊。他们在热烘烘的风筒风、柠檬味香波中热吻,胸口和脑袋里都放着大结局时的灿烂烟花。气氛破坏者沙加又来了:“你要留宿吗?”


阿释说:“叫师娘。”


德弗:???


沙加从善如流:“师娘。”


阿释:“乖。”


“如果师娘今晚在这里睡,我就出门找地方过夜了。”沙加说。


阿释提高音量:“你去哪里过夜?”


沙加无所谓地说:“前几个街区,有间午夜电影院,里面过夜挺便宜的。”


德弗和阿释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阿释说:“午夜都是NC17电影大放送,你不看看你自己几岁?”


德弗囧,阿释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讲道理,青春期的小男生早就把该了解不该了解的看了个透好吗。见沙加把脸转向自己,他硬着头皮开口:“那里有很多混混……”他不想回他那狗窝时就会去沙加说的这种电影院过夜,一个人看色情电影,喝酒吸烟吐痰。


他有些局促不安,站起身来,说:“我先走了。我只是最近都没有见到阿释,所以才来家里看看。”


沙加没有留他,给他让路。


德弗在阿释耳边低声说:“我还有段时间要忙。不过最多明年开春,我想我们会过上我说的那种生活。说好了。”


阿释勾住他的小尾指。“说好了。”他轻声应和。

德弗离开了阿释家。沙加把门关好,回头,感觉到阿释站在门边。


阿释:“现在来解释一下你怎么知道午夜电影院这种事。”


沙加说:“先不说这个。你的艳遇是人是鬼?怎么身上一股死气?”


part 18


“窥探命运,就是一种诱人又危险的事。“


沙加穿着他那件翠绿的袍子,双手放在水晶球上,蓝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双年轻女孩,这样神神叨叨地说。


女孩们脸上写着紧张。


沙加指了指一边的零钱罐,说:“好运厄运指点迷津,只需再加十块钱,就有中肯建议。”他说完,脑袋挨了幕布后的撒加一个爆栗。


“不疼。”他自我安慰道。


问撒加最后悔是什么,莫过于他告诉沙加今天大学里办游园会,沙加仿佛预知到商机,带好帐篷和水晶球,就地支个摊给大学生们算命。好处是大学生们对这种神神怪怪猎奇事兴趣很大,坏处是大学生能有几个钱。沙加秉着薄利多销原则,按单个项目逐项收费。


撒加说你这叫诱导消费,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告你。


然后他问“你哪里学来的?”。沙加说打手游打出来的。而且得他金口批命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十块钱一个愿望真的白菜价。


无论沙加有没有吹嘘,他那张好看的脸是利器,学生们口耳相传,说有个美少年游园会里摆摊算命。


撒加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校园里。但他要是离开,谁来确保沙加不做什么过分事?他是法学院的名人,院学生会主席,还是辩论队首席,别人看见他都打招呼“撒加学长”,看撒加站在沙加身边,还以为这个美少年是法律系的天才小学弟。撒加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活动招牌。


他低声劝沙加:“见好就收。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引起老师和保安的注意,发现你不是雅典娜大学的,就会把你赶出去!”


沙加闭着眼睛,说:“怕什么。我是你的嫡亲学生。”


“嫡亲不是这样用的!”撒加咬牙切齿。


沙加回头,看着撒加:“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我从小就被关起来,不和人接触,我师父现在为了新男朋友,把我到处丢。”


撒加闻言,只好坐下,揉了揉沙加的头,柔声说:“行。哥哥在。”


“这还差不多。”沙加说,“再宠点就好了。”


撒加抓狂:“你这面无表情地撒娇跟谁学的!”


这时,帐篷被掀开。沙加十五岁,个头不高,背来的帐篷是小型简易帐篷,大概能装三四个人,因此大家都堵在帐门外。撒加抬眼看见这人,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外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个人是雅典娜大学艺术系的阿布罗迪,他入校时便以美貌闻名。面对他,撒加情不自禁端起来正襟危坐。


阿布看向沙加。沙加估计是年纪小,或者是照镜子照习惯了,像看随便一棵花花草草的平淡姿态接待了阿布。


“算命吗?”他问。


阿布点头。


“塔罗,水晶球,掌相,附送你一个,卢恩符文。”


阿布坐下来,向沙加伸出手掌。


“十块钱一个问题,接受吗?”


“可以。”


撒加识趣地告退,离开帐篷。游园会人群熙熙攘攘,他不太喜欢这样的热闹,去隔壁摊位买了一杯甜饮,去阴凉僻静的地方慢慢喝完。大约四十分钟后他又走回沙加的帐篷。


阿布已经离开了。沙加谢绝了后来者,一脸疲惫地收拾东西。


“不继续了?”撒加奇怪地问。


沙加说:“我也是会累的。”


他把水晶球用天鹅绒布包起,往双肩包里塞,嘴里说:“他问了我五个问题。”


撒加知道沙加在说阿布,但他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沙加问道:“你不想知道细节?”


撒加笑了笑:“我和他又不认识,何况人家隐私,我听来干什么?”


沙加扬高声音:“是吗?”他把撒加推出帐篷,自己动手把帐篷收起来。撒加提出帮忙,他拒绝了。


撒加问他怎么了。沙加想了想,说:“我在想你那句话。”


“什么?”


“爱情是毒药。”


撒加一愣。他摸了摸沙加的脑门,沙加是累了,额头有层细汗。他叹了口气,实在搞不明白沙加这无名飞醋从何而来,说道:“你今天给别人看了太多姻缘,想多了。我对阿布罗迪没有任何想法。”


沙加说:“和你无关。嫉妒这种情绪,是爱情的副产品,发作起来没有道理。”


撒加强硬地把他的背包接过去,背在自己背上。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撒加说,“可是你还小……你怎么能分得清仰慕,敬爱和喜欢呢?”

没料到沙加竟然坦白道:“分不清。”


他秀丽的脸庞沐浴在西斜的烂红色阳光下,表情严肃,蓝眼睛看着撒加,说道:“我希望我们的关系纯粹坦然一点,不要掺杂任何负面情绪。”

撒加有点释然,又有点怅惘。他揉了揉沙加的头,诚恳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远不止十五岁,能够和我平等地对话沟通。这种感觉的确……让人着迷。诚然,我喜欢你身上一些特质,也会担忧和忌惮你身上的另一些。有时我会想,你什么时候能真正长大。也许你会长得比我还高。也或许成年后的你并不会把对我的感觉当回事……”


沙加迎上他的目光,说:“不会的。私心的爱毒性很大,我们会保持非常友善的关系,但是爱情,我不喜欢。”


撒加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说得对,就让我们保持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吧。”


他换个话题:“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个亲弟弟。”


沙加摇头。


“他没有你乖。他十三岁那年犯了事,关进少管所。然后就像飞远的鸟、再也没有踪迹。”撒加抬头。阳光穿过他浓密的睫毛,灼伤他的视网膜。


“我有时候觉得那个法官给的惩罚太重了……”他喃喃道。加隆是教唆杀人,不是过失杀人。满庭的人都说加隆是过失杀人,可是——尸体呢?


“你想念你的弟弟。”沙加说。


撒加下意识摇头,又低下头,说:“他不会回来了。”


沙加看着他,看了很久,说:“兄弟感情,的确复杂。”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的弟弟和你是双胞胎吗?”


撒加惊讶地看着沙加。沙加耸耸肩:“我早说了我是神棍。”


撒加强笑道:“也可能你故意这样说,诈我反应。”


他想请沙加如果真能通灵,可否帮他看一看加隆是否还活着。不过他没有开口,毕竟沙加累了。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随口问沙加:“今天赚了多少钱?”


沙加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有些人,遇见是命中注定。该遇见的人,躲也躲不掉?”


撒加疑惑:“什么?”


沙加抬头,严肃地看着他,说:“阿布罗迪掌心的死气可以称作霉运。但是太浓的话,药石无医,必死无疑。”


比如德弗身上那堪比鬼一般的森森死气!




另一边,德弗用公用电话给阿斯打电话。他等着阿斯接起,一边把玩手里当啷作响的硬币。他的眼睛四处瞟,看看有没有人盯着自己。


阿斯接起了电话。


“喂。德弗。我只能简短说话,他们盯得很紧。明天上午十一点,西园码头。”


“收到。”阿斯干脆利落。


“对了,阿斯,”德弗突然想多说一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干完这次,我不做了。”


阿斯愣住。


德弗鼓起勇气,对他哥哥说:“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听着,我知道我突然消失会引起很多怀疑,最安全的方式是我一直如此像影子或者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下去。可是,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生活了。阿斯,这是我最后一次卧底。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懂得如何自己选择生活方式。”

他说完,挂了电话,拉起衣领,匆匆走出电话亭。


part 19


这几天阿释右眼皮猛跳。他谢绝了一切出差,窝在家里找沙加的麻烦,美其名曰“每年都有这么几天”。


沙加无所谓。撒加却如芒在背。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提出辞呈,说他明年开春之后会去当地法院实习,不能再给沙加当家教了。


阿释很失望,撒加耐使唤,脾气好,有时候工作日也会帮他带沙加。可惜去法院实习事关撒加的理想和前程,与钱财无关。


沙加倒没有什么不舍,亏撒加还给他台子下:“沙加完全能胜任自学。周末我们也可以约着一起娱乐休闲。他有我的手机号。”


阿释叹气。难得在撒加身上沙加体味到了人类的情感。


沙加说,他对撒加的好感一直在准线之内,比所有的人高一点点,比阿释短一点。所以他真的不伤心。人嘛,总是有聚有散。


他似乎意有所指,撒加顺着他的眼神看阿释。阿释没有察觉。撒加掐自己大腿:沙加这臭小子的意思是走吧走吧早晚会和他道别的。想着,他有些不甘地瞪了沙加一眼。


阿释让沙加送撒加下楼。沙加答应了,穿着拖鞋,带着生活垃圾顺便下楼。出门前他对着阿释吼了一句:“生命就是这样,花会开花会谢,星光闪烁,可是几百万年后终究会熄灭。人命悬悬如灯灭,该走的路只能一个人去走。”


撒加站在楼梯口等他。沙加被阿释一脚踹了出来。


撒加笑他:“你怎么反过来给你师父说教?”


沙加说:“我要做好我师父失恋的准备。”


撒加咋舌:“这么快?据你说你师父谈恋爱了才不到半年吧?”


沙加摇头:“还是聚少离多,异地恋。”


撒加不确定地问:“遇到渣男了?”


沙加高深地说:“一半一半。”


撒加揉了揉他的头,说:“臭小鬼。”他陪沙加走到垃圾房,见沙加准备回去,招招手,说:“闷了就来找我。我随时在。”


沙加说:“我不会闷,忙着呢。”


撒加哄他:“那我闷的时候你愿意陪我去公园散散步吗?”


沙加趴在楼梯栏杆上:“你对谁都这么温柔款款吗?中央空调?”


撒加一愣。沙加说:“可是我不会冷也不会热。我快练出来了。”说着,他飘一样离开了。撒加苦笑。他离开,沙加可能会继续沉浸在他极端宗教的世界里,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在撒沙分别三周后,德弗这边也来到了尾声。新帮派是走私军火,最近企图洗白。德弗承认自己是有些急躁,之前他通常会花一两年时间,还徘徊在底层人员。可是他太想离开,急功近利,靠着不要命的狠劲,爬到了boss身边七八把手的位置。


他手捧一个沉重的铁皮箱子。里面原来是等一下要交易的新型武器。德弗已经偷偷复制了一把,这份情报他已经传递出去,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不过警方必须要知道,这群恶徒手里有多么可怕的杀伤性武器。


他装作严肃的样子,捧着假武器,跟在boss身后。


对方来了,带着钱。


德弗长得凶,下半张脸罩在面罩里,道上人称他半面煞神。


一般的工作是专人去点钱,然后送货的上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接的瞬间永远是最凶险的。德弗手里的追踪型小型火箭弹已经被他换过,他要谨慎,不要在交货时就露出马脚。挑事要放在后面。


他稳稳地把铁箱交给对方的接货员。


“等一下。”boss突然说。


这个距离德弗很危险。如果他跑,boss这边不好交待,如果他留,对方想动手首当其冲就是他。如果他抢回来,他胸口上就会多个洞。


以前德弗一定会抢。可是他心里装了别人,是个柔弱貌美的神棍瞎子。他再也不是随时可以死的铜墙铁壁。


但他迟疑不到半秒,手腕一沉,把铁箱夺过来,退回boss身后。


对方不满起来:“什么意思?”


boss皮笑肉不笑。德弗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boss说:“箱子被调包了。”说着他回身给德弗一冷枪。


德弗凭借优秀的身体素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他把手里的铁箱往地上一扔,强迫自己冷静:“老大,什么意思?”


boss抬枪:“警官,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这边所有人都拔出枪,对准德弗。


这是郊区一处建筑工地,回廊的窗户装了一半。德弗死到临头,竟然在玻璃上看见阿释的倒影。美丽梦幻的影子。他傻傻地笑了笑,慢慢举起手,说道:“老大,你不想知道武器的下落吗?”

他要活下去!


现场大致分成三波势力,他,交易者,boss。交易者目前还是懵的,举枪不知向哪边,只好命人把德弗扔出来的铁箱打开查看。


德弗看着这个喽啰,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不是外貌身高,而是他摸索的方式。一个人的形容身高可能会变,但是习惯无法更改。这个人转到合适的密码,打开锁,一把掀开铁箱,里面果然只是一些铁块。就在交易方还在犹豫听信boss的话怀疑这个半面煞神是条子卧底,还是一起怀疑——一股烟雾从铁箱开处升起!


德弗一闻就知道是烟雾催泪弹。他没时间担心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趁乱抢到一根柱子后躲起来。

他站定,抬眼,对面的柱子后藏着那位开箱的小喽啰。小喽啰戴着墨镜,冲他顽皮一笑。德弗提着的一口气突然放松:是阿释!


阿释给他打警方专用手势:“后援马上到。”


德弗身后已经爆发枪战。他知道,在迷雾中,匪徒们只会人人自危。他很想问阿释怎么知道自己会出事——但又觉得不必问,阿释是神棍,大概什么都知道。他想着,一梭子弹朝他打来。他堪堪躲开,只见是自己帮派的金牌杀手。他愤怒地给对方做了个鬼脸,一把扯掉自己的皮面罩,露出伤痕累累的半张脸。


他跃出。


阿释也跃出。


他们在空中错身。德弗手里一重,是手枪。他们擦身而过落地瞬间,德弗一个打滚闪进下一个角落,一枪解决一个人。他回身看阿释。


阿释所言不虚,没有见过他动手的人往往会低估他的身手,只见他一个瞎子,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双腿凌空往那位金牌杀手的脖子上一错,那人就被扭断了脖子,跌倒在地。


德弗控制着自己和阿释的距离,保持能相互照应。他们两个人在敌人群中,脱身不易。


阿释给一个人一手刀,把那人砸得猛翻白眼。他身后出现一个人举着手枪瞄准他。德弗冷静一记点射,举枪者惨叫一声倒地。德弗拉住阿释的手,说:“我听见直升机声音了——”


“赛奇动静真大——”阿释吐槽,“这下装不下去了。”


德弗看见boss从废墟与烟雾中爬起,手里举着一个德弗见过的武器——那个原本今天要卖的追踪款小型火箭弹。他知道德弗偷换了武器,可是他从未把武器交给德弗!


德弗瞪着那玩意,目眦欲裂。


boss开火。


那玩意会杀死他们两个人!避无可避!


德弗想用尽全身力气把阿释甩出去,可是阿释稳如磐石。他朝弹头缓步走去,时间仿佛被拉长。

“亢!”他举起手掌,这样高声喝道。


德弗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希冀神迹——



可是他失败了。



阿释被弹头击穿,虽然没有爆炸,但他整个人被巨大的火箭弹撕开一个洞,惯性把他从走廊窗户撞出。


德弗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哀嚎,不管这里是三楼,跟着阿释跳了出去。


枪战还在继续。德弗知道援军已至。他看见熟悉的警徽和警服。他看见熟悉的黄色警戒线。他拖着摔得白骨都露出来的腿,来到仰躺在碎混凝土堆上的阿释。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坏了。阿释的影子如此模糊,他沐浴在鲜血里,血大股大股浇在混凝土上。


火箭弹弹头不知道哪里去了,应该是阿释把它移走了。就像他一纸金令一声六道轮回就转移走那几个铁塔大汉一般。


德弗跪在阿释身边,声音嘶哑地叫救护车、医生。他不知道阿释还救不救得回来。

 

part 20


德弗用力捂住阿释腹部的大伤口,血液冲出他的指缝,他的手指触碰到微微弹跳的肠子、肝部。德弗像一头身受重伤痛极了的野兽,浑身都在颤抖。


“阿释!你给我撑住了!”他几乎嘶吼着说道,“我们……我们还有大把好日子没有过,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阿释,你不是人,我也不是人,我们过了那么多不被当作人的日子,约定好的日子还没迈出去一步,你怎么舍得……”


“德弗……”阿释张开嘴,他的内脏随着一呼一吸在德弗的手掌下滑动。德弗泪流满面,眼泪混着满脸灰尘浑浊流淌。他把满是伤疤的下半张脸凑到阿释唇边。


阿释嘴里的血流到他的唇上,仿佛是一个遥远的吻。


“急救直升机到了,我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也许德弗没有分清希冀和现实,也许躺在地上神智不清的是他自己。他和阿释手牵手躺在废墟里,脑袋枕在混凝土碎片上,人一起慢慢变凉。他想嘶吼,想嚎叫,因为实在太过疼痛。他看见天空飘落的烟灰,仿若回风舞雪,他盯着红日,看得自己的眼睛几乎要瞎掉。


阿释摇了摇头,说:“来不及。”


“阿释……坚持住…….”德弗尝试以最温柔的声音说,怕呼吸的声音大了阿释会被震碎。


阿释用一种温柔又梦幻的表情对着德弗笑了笑:“只有沙加能救我。他来了。”


德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一声:“别拦我、天魔降伏——”


阿释昂起头:“这个臭小鬼,对人温柔点啊我说——”他话没说完,头就被赶来的少年一巴掌拍进地里,看得德弗心头一跳。


沙加说:“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话!”然后把德弗推到旁边,伸手,放在阿释腹部巨大的贯穿伤上,一瞬间一团温暖的浅黄色光笼罩住阿释身躯。德弗知道阿释能活下来,顿时松了口气。

阿释咳嗽几声,坚持说话:“为师哪怕死到临头,也会找机会管教徒弟。”


“闭嘴吧你!”沙加说。


阿释侧脸,没有对准德弗的方向,德弗却知道阿释是对自己说话:“别人都说沙加和我长得很像,你说像不像?”


德弗看去,沙加整个人被圣光笼罩,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用灵力给阿释疗伤,五官虽不很像,身上凡人不可直视的神性却是如出一辙。


“挺像的。”他说。


沙加皱眉,不作应答。


阿释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仰脸对着明媚的天空灿烂的晚霞。他听见救援直升机的螺旋桨声,甚至听得见所有人屏气凝神,担忧又不敢打扰。


“沙加。”他轻声呼唤。


一直在逞强的少年忽然眼眶一红,眼泪滑过他珍珠一样洁白的脸颊,他睁开眼睛,在艳丽的夕阳里他的眼睛蓝得像海洋心脏。


他盯着阿释,恶狠狠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释知道沙加在纠结为什么在付出大代价施法驱除德弗死运与顺其自然之间选择了第三者:转命。他露出了柔和的笑意,知道这个小徒弟在等答案,于是他悠悠说来:“以往你问我什么叫爱情,现在我能跟你解释了,那就是你愿意代替一个人去死。”


沙加仍在帮助阿释治疗:“还是不懂,为一个人付出生命,和为了天下人、为了正义付出生命,有什么不同吗?”


阿释又笑了笑:“有,就是天底下有那么一个人,他存在,你就开心;他不在了,你永远也不会开心。”他说到后来,一字一句放得缓慢了。

他轻声呢喃道:“现在,师父入世了。”


德弗心有所感,恰好伸过手,与他的手相遇,然后紧紧握在一起。


德弗想,沙加身上还是笼罩着不可逼视的神圣光芒,阿释却像褪去了这层拒人千里的光芒,变得更温暖可亲。他像失去了什么,又像得到了什么,这变化不知是好是坏。德弗将阿释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嘴角,然后亲吻。

沙加抽空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悲无喜,既不是困惑,又不是了然,似乎在看苍生大地一块尘土。

他收手,站起来,阿释肚皮周围的衣服还是血糊糊的,但是腹部皮肉光滑洁白崭然如新。


沙加对身后的急救人员和直升机说:“可以拿担架来了。”说着就要走。


阿释急忙叫住他:“沙加!”


“什么事?”


“我不在家这几天你可要按时做作业!”阿释急急忙忙嘱咐道。


沙加给他做了个鬼脸,潇洒朝着夕阳走去,在众人眼中如他来时一般神秘地突然消失了。


“神行,”阿释给德弗解释,“这小子和我都能做到的异能。”


在另一边,沙加从转角处走出来,撒加还在原地等他。撒加原本主动约沙加出门散散步,刚走两圈,沙加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失陪一下。我师父在乱来!”


撒加不明所以,沙加不再说话,跑到街角,撒加跟过去,但沙加这小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好在原地等候,相信沙加会尽快回来。但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沙加才脸色苍白满脸泪水的回归。


撒加关心问道:“怎么了?”


沙加擦了擦眼睛,摆摆手以示并无大碍。


撒加不解:“你刚刚说你师父……”


“他自己作死。不过现在人没事了,送医院了。”沙加平静地说。


撒加大惊失色:“那、那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他?哪家医院?”


沙加说不用了、他有人照顾。他坐到马路牙子上,看晚霞沉甸甸挂在笔直街道的尽头,日落大道,这条街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撒加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最近可以来我家住。我师父一时半会回不来。”


撒加感到一阵同情,他跟着沙加,坐在马路牙子上,随口说:“谢谢啦。我正愁实习的法庭离学生宿舍很远。”


沙加眼睛捕捉一只绕过红绿灯飞行的鸽子,嘴上却顺着撒加扯开的话题延伸:“你的实习真是辛苦。”


“不辛苦,”撒加对着他笑,“每个人都有梦想。我的梦想是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


沙加失神地看着他。撒加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逗沙加:“你不是算命大师吗?”他用手肘推了推沙加的手臂,又说道:“你帮我看看呗,看我有生之年,能否达成夙愿?”


沙加点点头:“难得你肯屈服于命运。就让我帮你看看吧。”


撒加把手掌伸给他,沙加却拂开,说:“我不需要道具,可以直接看。”


撒加看着他闭上双眼满脸认真的模样,心头突然一跳。他怕沙加问起这异样,连忙低下头,都说这傍晚时分逢魔时刻,他竟然想些歪七扭八的事,烧红了脸。


沙加。沙加。他古怪又甜蜜的学生。他很难解释分析的家伙。


为了避免邪思飘远,他闭着眼努力在脑子里回忆些正经的,大学奋斗的日子,司法考试,律师资格证。他的被严格督导的童年、矛盾重重的青春期。他想着过去和未来。


他忽然想到了失踪十年的孪生弟弟。不知道那个被关进少改所、出狱后再也没有回过家的少年,现在还好么?


他这样胡思乱想,猛然惊悟自己期待对沙加完全敞开,从过去到现下一丝一缕的细节——比起知交,更像信徒对主祷告忏悔一般虔诚。他打开双眼,对上沙加的双眼。他其实并不在意答案。

沙加却一本正经地宣判:“你会当上大法官。”

撒加失笑,他觉得这个梦想离自己还是遥远了些。但他只顺着沙加的话说道:“我这么厉害?说说我怎么当上的?是白发苍苍时,还是英年壮志已酬?”


沙加撸起袖子,伸手按在撒加胸口:“人一旦贪心起来就是无底洞!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看看,深呼吸——”


撒加好笑地看着他,配合做个深呼吸。他出气,沙加突然收回手,表情很难过。


撒加等着他缓过来,但是沙加没有,他避开撒加的视线,眼泪在眼眶打转。他似乎在用尽力气压抑不安与不甘——撒加悟了,沙加估计是什么都没看到,一下子下不来台。这个年纪的少年惯是好强的。他揉了揉沙加的头,用手帕帮沙加擦忍不住滚落的眼泪。沙加抬起脸,强颜欢笑:“那个……天机不可轻易看透,如果你很想知道,我再帮你看一眼。”


撒加笑着说:“不用啦。既然是天机,那就懒得看了。承你吉言,我最后要是能当上大法官,那必定是很长很好的一生,既然如此,岁月的惊喜就留着让它慢慢被发掘吧!”


沙加看着他,似乎被他的豪言壮语逗乐。而沙加本身却因为太过年轻,并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


什么是勋章。什么是毒杀。什么是英雄冢。什么是红粉乡。什么是狗熊什么是耻辱。


他看见撒加身着大法官的天鹅绒长袍,却在往脸上戴着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撒加胸膛上有弹孔。


他只能惆怅地想,那是辉煌又短暂的一生。


撒加见他仍未从沮丧中恢复,便揽住他的肩膀,往不远处华灯初上的车水马龙指去,说道:“既然占卜出了喜事,那就要好好庆祝。刚好我手里有点钱,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吃晚餐去,给你个机会,吃什么随便你选,可以高级日料店,还可以安格斯牛排。”


沙加努力将胸口的无力感放在一边,说:“我想吃披萨。”


“好,我们去吃披萨。”撒加噗嗤一笑,拉起沙加的手,把他往喧嚣繁闹的商业街领去。他们手牵着手,往夕阳落下的方向大步踏去。


撒加心里想,如果能和沙加如此亲密一辈子,那该是多么愉快的事。


有沙加陪伴,这一定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end


感觉这个混更拿来庆生不太好......如果发得出来就这个了,发不出来就下一发(继续混

评论(13)

热度(35)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